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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袖红镶边

    评分:
    0.0很差

    分类:韩国剧韩国2021

    主演:李俊昊,李世荣,金江珉,李恩泉,河律莉,徐孝琳,姜末琴,李德华 ,张慧珍,权玄彬,李敏芝,金美庆,裴济基 

    导演:郑知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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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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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该剧讲述了从平凡的宫女成长为内命妇最高品级正一品嫔的文孝世子生母宜嫔成氏的故事。

     长篇影评

     1 ) 掉马新方式(ep3结尾)

    错认身份,闹出不少故事,古装剧本常见套路,最终如何掉马,认出身份,这一点套路差点要一如既往。

    果然韩剧啊,还是懂得观众的小心思,你看第三集结尾。

    这个结尾果真今年韩剧top1呀!

    德任还不知道世孙的真实身份,其实世孙也希望可以再多瞒一阵,所以他略显慌张尴尬地将内官手中的扇子抢过来。我都以为这就会是一次错过,德任还是会认不出来,然后再等下一次机会。

    但是这里处理得真的很妙。

    德任无法抬头直面世孙,但反而是低头却见到了真实的世孙样貌,别出心裁地捎带讽刺,宫女身份低微不能直视上级,但是反而正是因为无法抬头而低头才能看清世孙的样子。

    身份地位差异悬殊,却能够在正确的场合恰当的时间里相遇,即便是戳破最后一层身份伪装,顺应时代局限却还是没能阻止这一次的相识。

    两人水中对视,世孙心知扇子的阻挡作用已没有用,扔进水中,水中倒影消散,(寓示身份已被拆穿,兼司书是世孙)然后德任和蒜对视,一眼万年。

    悲剧结尾的预示分明已经很明显。

    两人的感情也是,相遇相识到身份揭穿,正是这一次的开始才有了后面更多故事的可能。

    还有朦朦胧胧的两个人心意的写照,观众看着也能说一句:太美好!

    在没有人的书房对着黑暗想象,露出从未出现的,温暖的,真心的笑容。所以祘敢说自己没有动心吗

    得知世孙已被释放的德任跑着去书房的路上,想的会是什么?

    作为观众的我们都已经看到两人心意双向奔赴了,所以他们什么时候会知晓呢

     2 ) 韩国古代版乡村爱情故事

    因为我老公凭借这片子拿了第58届百想视帝,而且本片豆瓣评分也有8.3,于是虽然本身对韩国古装剧不是很感冒但依然去看了,然后1.5倍速到2倍速,最后终于看不下去了…

    内心不断OS,就这!就这8.3?!就这百想视帝?!老公,就算我再爱你,也真的没办法为了你吃下这坨狗屎…以及,去年这么多片子,就真的挑不出来一个别的视帝?!

    回到这片子来,虽然她是古偶,但我依稀有种看韩国版乡村爱情故事的感觉…大概就是村里地主家的傻儿子被地主老爷弄死后,孙少爷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爷爷的阴影下,一边接管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一边跟丫鬟谈恋爱的故事。少爷跟丫鬟之间的爱情主题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我不想失去我自己所以我要拒绝你,以及哪怕我们在一起最终也会失去我们自己…

    立意很深远,高举反封建和女性主义两面大旗,剧评里还大把的吹服化道和画面感,但…就是有一种看乡村爱情故事的感觉…

    有一幕,皇帝跟大臣很慎重的在品尝什么,还要选出味道最丰富最有层次的,还让女主一起去尝。一看,他们在挑供应皇宫的辣椒酱…皇帝你是有多闲!辣椒酱都要亲自挑!

    还有一幕,女主去中殿娘娘(韩国的皇后娘娘)宫里办事,中殿娘娘让她吃点心,结果就是一根年糕!白白的长条年糕!插竹签上的长条年糕!你们村就没点别的好吃的?

    都城进了老虎,老虎还跑皇宫来了,世孙(韩国的皇太孙)如天降神兵,一箭给老虎射了个透心凉,结果家里的左议政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跟皇帝说:世孙武艺挺好,但你今天能降虎是不是明天就能屠龙了?皇帝当时就真生气了,还禁了世孙的足…你们村政治斗争这么直白的吗?

    以及,世孙被禁足竟然就让世孙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就一个宫女在屋外候着,就这一个伺候的宫女还能宫女们你推我搡自己主动去…你们村丫鬟好民主啊…

    宫里的尚宫(大概就是大权在握的女官)想换个继承人,不想让世孙继承皇位,就这么大啦啦的建了个小团体叫广寒宫,所有小管事都必须参加,哪怕装傻充愣明摆着不想搅浑水的管事也把人半夜从被窝扛了来,逼着人家盖手印参加他们的非法小团体…你们村盖了手印就被诅咒了永世不得翻身咋地,就不怕人反悔告密,给你们来个一网打尽?

    就等等等等…宫斗也很潦草,权谋也很随便…女主的大板牙也很突出,男主…要说演技,也有,但视帝,真的不至于…

     3 ) 第七集悲音已露

    只是一些拉杂写下的个人感想,并非剧评。

    【上】悲音已露

    衣袖红镶边不是“爱情剧”,而是讲述“爱情”毁灭女性生命的剧。

    这部戏看到第七集,已经很明显露出悲剧叙事的走向,我觉得为德任后来的人生定下悲剧音调的就是这一集。再加上第六集的映照,我觉得是非常关键的部分。

    提调尚宫吐露她想让德任成为后宫,德任醒悟,原来尚宫从德任刚进宫就安排她在书库工作,就是为了让她接近世孙,还让她抄写世孙读的书,因为这些是要想成为后宫必须具备的文化修养。

    德任震惊,拒绝。

    接着世孙因为误解了德任和小姐妹开的玩笑,以为德任爱慕他,向她送柑橘这场戏,德任也确知了世孙喜欢上了她的心意。

    德任辞谢、拒绝。

    尚宫的意图让德任感觉到人生被动摇的危险,德任独自在水边放小树叶船的一段话外心声就是表达这一点。世孙的馈赠更加剧了她的担忧,因此已经决定小心注意下人本分态度的德任,为了拒绝世孙的柑橘馈赠,出现了逾越下人本分的激烈态度,请务必允许我谢绝!所以世孙说,我们现在谈论的真的是一只柑橘吗?德任低头默然。

    世孙因德任拒绝自己心意的态度烦闷,听左翊卫澄清缘故,知道了是自己误会了德任,原来她并非爱慕之情,感到尴尬。失望中射箭泄愤。

    接着英祖和世孙钓鱼谈话的戏,涉及英祖对映嫔的情感和伤害。世孙离开时有一段心声,到底什么是帝王之爱,杀了自己心爱女人的儿子,让她生不如死成了行尸走肉吗?并且暗下决心,爷爷,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定会守护住重要的人。

    一边走一边想到德任,即使你心中还没有我,也无妨,反正你是宫女,我们也是在同一个地方。

    正想着忽然看到德任走过,不禁面带微笑,却又看着她走出宫门外与一男子(德任之兄、但世孙不知道)会面,德任愉快接受了他送的蓝色套袖,两人举动亲近。世孙倏然变色。

    德任与哥哥告别,回头看见世孙正看着她,世孙转身离开。德任怔住。

    末尾处世孙撇下众人玩失踪,一个人呆在书库的昏暗之中,脸色阴沉等着德任,见她进来,就问她是不是来找他的。德任愕然,否认说她只是来跑腿的。世孙连问德任两个问题,问她是不是自己的人?又问是不是她所有的一切、连她的意志和心都完全属于他?德任肯定了第一个问题,平静重申她的尽忠助力的誓言,但否定了第二个问题,震惊而抗拒的回答:不是!宫女也有自己的意志和心,即使无人聆听。我虽是邸下的人,但我的一切不属于你。

    世孙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激怒中手握住德任的脖颈,要掐她又强忍住没有用力。

    这一幕暴露世孙的君王之心。虽然他并不自知,但他和他的祖父是一样的。他不仅是走在权势的路上,而且是权势已经深入了他。这是他们这些追求权势之人的宿命。从他出生就注定了,曾经是他残暴的祖父和疯狂的父亲,现在又是他。先有柑橘示好被拒的气闷,意识到是自己自做多情之后的恼怒,又看到德任和男子亲近后的妒忌,以及自以为宽容、实则自负的内心声音:你心里还没有我,也无妨,毕竟你是一个宫女。这句话等于“以后你一定会心里有我的”,必然要走向权势意志的强加。

    而这一幕也将德任的意志和心袒露清楚。她是不畏惧权势、不屈服权势的人,更是忠于自己的人,她会保卫自己所选择的人生。不论是尚宫用“为守护七百宫女而牺牲自我成为后宫”的“大义”裹挟于她,还是世孙用夹杂着爱慕、占有欲的权势怒气来命令她。

    所以这一刻已经注定了悲剧。将来在至尊的权势和卑贱宫女的自我意志之间必有冲突,生存在疯狂的王宫里想要守护自己人生选择的德任,她的最终悲剧已经露出悲音。

    一个特别重要的叙事意图在第七集中展露,在作者意中,英祖和映嫔的故事应该是与正祖和宜嫔故事相呼应的,德任的悲剧就是是映嫔悲剧的重演,而亲手制造悲剧的是两代君王英祖和正祖。

    观众眼下看着年迈而面目狰狞的英祖,与年轻的世孙之间,似乎判若两人。但他们的权势宿命和残忍本质是一样的。观众眼下看着活力明亮的德任和躺在灵堂里已经冰冷的映嫔,也不愿将她们想到一处,但她们毁灭于权势男性的女性生命也是一样的。衣袖红镶边第一次正是出现在英祖悼念映嫔时说的话,映嫔就是他年轻时遇见的衣袖红镶边,我们不知道英祖是怎样走向现在的残暴狰狞的,不知道映嫔是怎样走向行尸走肉与冰冷死亡的。现在在世孙和德任之间重演的正祖与宜嫔的故事将为我们讲述一切。

    此时自以为不会像祖父那样伤害心爱者的世孙,还不知道将来他的爱慕和权势会杀死眼前这个天性自由富于活力的宫女德任,彼时年幼的德任也不知道她在映嫔灵堂里所见所闻的一切,以后也会是她人生的悲剧终点。

    这一集的线索非常清晰。

    爱情轻喜剧只是表面。甚至可以说,只是观众的错觉。这部剧的立意并非爱情。在这部戏里,我们感受到的明亮美好,真正的底色在于女性,不在爱情。这种底色是德任的天性自由的女性生命意志带来的,是德任与年轻的宫女姐妹们结伴生活的快乐带来的。帮郡主抄书这段有一个小情节展现德任和姐妹们的友情,特别温暖。庆熙对她说,英姬和福燕字难看,好多错误,你就不该答应她俩参与抄书,还得给她们熬夜修改,你图什么啊,也太傻了。她说只要能大家在一起工作就好,我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我看到她们的笑容了啊,她们因此很高兴呀。还有宫女庆典的气氛真是太好了,看到出现在宫女们自己舞台上的德任给大家说书时的笑容,你就知道她心中的安稳和幸福在哪里了。

    而“爱情”则是这样的女性生命与生活的阴影和压力,与君王的爱慕一起到来的,是权势。作者想要讲述的与其说是君王与宫女的爱情,不如说是女性生命与男性权势的意志冲突,以及最终权势对于女性生命的吞噬。在自己所选择与无法选择的种种经历之中,在有所知觉与不知不觉之间陷入君王爱慕与权势困局的德任,是一位悲剧女主角。

    不只是第七集,只要从开始就仔细看,只要认真看待德任的心意,就知道爱情剧不过是乐于看见爱情的观众的主观想法。目前为止的剧情线索很清楚,是世孙爱慕德任,德任并没有爱慕世孙,更拒绝成为世孙的后宫。但如果习惯于用爱情的雾笼罩一切,就看不见故事所呈现的事实,而最重要的事实,就是德任的心意。

    当洪德老觉察到世孙的态度之后,曾向德任直接打探,问她世孙是不是对她怀有爱慕之意,德任觉得受到冒犯,告诉他你想知道世孙的心意就去问他,为什么要问我?洪德老回答,世上没有人敢问君王的心思。德任在背后朝他喊了一声,你就不好奇我对邸下的感觉吗?怎么不问我的心意?洪德老哂笑,谁会在意区区宫女的心意。

    衣袖红镶边这部剧在意的正是德任这个小宫女的心意。

    【中】德任的选择

    第七集悲音已露,然而德任究竟是如何走向陷入爱情与权势困局的生命悲剧?作者会怎样演绎她所关切的这个小宫女的树立自己心意的努力?全剧没有演完,还不得而知。

    看完第七集,我又回想到第六集德任在贞纯王后的中宫活动的情节。第七集延续的一个情节是,在德任成功帮助世孙解除禁足危机之后,回到东宫之前,与中殿娘娘告别,贞纯王后欣赏怜惜德任,给她一个选择,告诉她可以选择留在中宫,侍奉自己。她说我毕竟是中殿,没有人敢轻易招惹我的下人。而东宫敌人太多,是个危险的是非之地。你有着能够打动人心的力量,是一种才能。但如果是在东宫,就只能变成剧毒吧。

    德任选择回到东宫。

    我想她当时没有完全听懂贞纯王后的话。只听懂了一半吧。王后说东宫敌人太多有危险,这一句她听懂了。但她没有听懂的是,王后说你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但是在东宫就是剧毒。这一剧毒的比喻指的是什么。德任没有听懂。

    我初看的时候也没有完全听懂,匆匆看过。但看完这一集就很清晰了,又回头看这一幕。王后说的剧毒,是暗示世孙本人就是对德任最大的危险。他的爱慕和权势将来会动摇德任原本选择的人生,乃至毁了她的生命。

    意识到第七集中直达结局的深沉悲音,再看前面王后警示德任离开东宫的一幕,我觉得很难过,为德任而唏嘘。因为只要从她最终的悲剧结局回看,我就不得不回到这一幕。

    我不知道德任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后悔她当初没有选择留在中宫侍奉王后?如果她留在中宫,更有可能去过她想要的她选择的平凡宫女人生,最后成为她小时候就立志成为的正五品尚宫。

    贞纯王后这个人物写的特别好,是全剧女性群像之中重要的一位。如世孙所说,端庄得体的王后并不是简单的角色,当世孙想要得到她的救援时,她也在探听世孙的心意:我想知道东宫有多看重我?开始她也只是想利用德任,但是被她的真诚聪慧打动,劝她留下这一幕戏,她对德任的善意非常明显。而且这一幕中,她对德任的态度里没有任何强迫,她让德任自己选择。

    目前为止,除了德任的三个小姐妹和教导她的徐尚宫是地位处境一致,而且与德任真心友善的人,剧中其他人物大都具有权势身份地位,或深谙权势,或深深卷入权势。王后在权势阶级,她也是懂得权势世界的人。但她也是唯一一位身在权势之位,而对德任真正展露善意的人。提调尚宫想要利用和操控德任的人生,世孙想拥有德任的意志和心,和缓翁主仅仅因为德任是东宫的宫女,就要借口治死她,英祖大王几次发怒随便就能下令杀德任,野心勃勃的洪德老一边轻蔑德任一边试探她把她当做对手,惠嫔也用当年救助过她和哥哥的恩义迫使她为自己当眼线。只有王后直言不讳,开始我只想利用你,现在我欣赏你,东宫对你太危险,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身边来,我可以保护你。这是来自于她身为女性的友善,而不是来自王后身份的恩惠。

    从一开始,德任就常常让我想起魏璎珞。她们都天性自由,聪慧机智,善良正义,有胆略,有坚定意志,有宫女的立场,有深厚的友情。但是璎珞有一样是德任没有的,这就是对于权势世界的彻底清醒,对于权势男人的彻底清醒。德任虽然清楚知道自己选择的人生是什么,也知道坚持自己的意志,守护自己的人生。但她并不知道权势世界,也不知道追求权势的男人的宿命,不知道这种宿命会吞噬生命,不仅会吞噬这些男人自己的生命,当他们化身为权势,更会吞噬靠近他们的无辜女人的生命。

    延禧攻略中的璎珞入宫之前长在民间,与姐姐亲缘深厚。进宫之初对紫禁城权势世界就是否定的态度,知道这里是女人的牢笼,这里所有的权势男性都是杀死她姐姐的凶嫌,最高权势者正是凶嫌的包庇者。所以初次见到傅恒的一场戏里,她就对小宫女直言告诫,接近那些人头猪脑的权势男人的危害。她抱着为姐姐报仇不惜一死的决心进宫,原本也并不想留在宫中。

    德任不像璎珞来自民间。虽然她的家就是因为权势斗争而毁灭离散,她对权势之危险并非一无所知,但从她十岁入宫,宫成了她活下去的“安身之所”,她一心想着如何在宫中活下去,也想要攒够一百两银子帮助离散的哥哥。到了快要十八岁时,她已经在小宫女们中间找到了她觉得在不得已不能出宫的命运中寻求属于她的安稳幸福的生活态度,她是宫女中大受欢迎的说书人,她的书法誊写能力一流可以凭借抄书赚钱,她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也知道她想要一起相伴生活的人是谁。

    璎珞的透彻清醒有着延禧攻略女作家的内在赋予与寄托,但衣袖红镶边的女作家没有赋予德任这种透彻洞察的清醒。

    本来看到了世孙的权势傲慢的德任,却又因为看到世孙被英祖这个更大的权势折磨的遭遇,了解到世孙为了理想而隐忍的心志,生出同情和悲悯之心,想要帮助他。因为同情和悲悯之心,才有了对世孙尽忠守护的誓言。因为这一誓言而要守住信义,才有了为世孙奔走,才有了拒绝王后的诚意邀请而选择回到东宫。因为回到了东宫,才有了后来一步步身不由己的悲剧。对于将要成为君王的权势男人的恻隐之心以及因此恻隐之心而来的帮助立场,正是身为宫女的德任的不清醒之处。

    作者让她作为一个富于活力和自由天性的健康生命去经历自己想要选择和无法选择的人生,身在宫中充满局限和危机的人生。虽然她已经感觉到担忧,但在她的悲剧没有完全展露之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遭遇、自己的选择最后会带来什么。

    当贞纯王后让她选择时,从她的角度,选择东宫是在情理之中。因为她本来是东宫的宫女,她原本的生活都在东宫的宫女们之间,对她来说,留在东宫首先就是延续她原来的生活,这是出于她已经选择的生活和情感所向。其次最为直接的原因是她不久前对东宫有尽忠的誓言,决心帮助世孙登上宝座。她要信守自己的誓言。虽然她曾被嘲笑过一个小小宫女的信义,被轻蔑过谁会在意一个宫女的心意。但她是为人处事凭真心守信义的人。所以在这个具有命运意味的时刻,没有听懂王后剧毒的比喻暗示,没有觉察自己将要被权势波流冲击的德任,在王后给的选择中,选择了东宫。

    我要过我选择的生活,这是德任的想法。而第七集她的选择正是个关键。她本来有机会避开映嫔那样的命运。

    当时世孙已经解除禁足,但德任去面见他时却还没有回到东宫,她说自己还要呆在中宫殿几天,还在为王后办事跑腿。她走后,世孙自言自语,有一点担忧会不会从此她就被留在中宫殿不回来了?正如德任所说,中殿娘娘比世孙位高权重,而世孙也只有比德任更加知道,贞纯王后是内命妇的主人,她有着全权可以决定一个小宫女的去留。虽然德任在中宫的剧情很短暂,对于这个人物的命运刻画来说,却实在非常重要。

    贞纯王后与德任对话这场戏,王后的演员张熙珍演的太好了,这场戏值得回看好几遍。她坐在那里一边刺绣一边和德任说话,眼神语态间似有意若无意而举重若轻的表演,这一段台词写的也特别好,刻画出一个自少年入宫侍奉老年君王,处境尴尬而善于隐忍、行事冷静具有分寸章法的深宫王后。她是头脑清醒,为自己的生存而审时度势的权势阶层女性,但也会在遇见展露真心力量的德任后被她打动,向一个地位低微的小宫女释放她的真诚善意,在看清德任正在走向危险宿命的时刻,奉劝她保护自己。她对德任没有任何强加之意,只是真心相告,我欣赏你,惋惜你,也愿意保护你,给你离开东宫是非之地和世孙这个权势宿命之人的机会。是去是留,由你自己选择。尊重了德任的意志和心。这是决定要度过宫女人生的德任,有可能与权势阶层者所能结下的最好善缘了,说到底,这是一种女性之间的善缘。

    看着贞纯王后与德任这场戏,我想到璎珞和富察皇后的故事,璎珞在长春宫得到富察皇后的保护,真心相见结下深厚的女性情谊。

    德任留在王后宫中这个可能,让我停留许久。

    但衣袖红镶边不是延禧攻略,是一个新的故事,德任也不是璎珞,是一个新的人物。我想后面的剧情里贞纯王后和德任她们之间必定还会有重要的交集。拭目以待。

    【下】何去何从

    在第七集流露毁于君王的女性生命这一悲音之后,接下来她会遭遇什么,她如何选择,一切都已经在第八集中蓄势待发。

    特别重要的一点是,正面揭示了促成德任命运的另一个推手,宫女们的领袖、因为受到君王欺骗而走向反激不择手段的提调尚宫赵氏的动机。

    第八集一开始赵氏因为德任拒绝成为世孙的后宫,想要吓唬她就范,引起德任因为偷盗被治罪的危机,结尾处赵氏已经将德任最依赖的徐尚宫绑架到她的秘密组织,逼迫她签下约定,徐尚宫会不会成为赵氏控制德任的人质?

    而世孙不仅在德任危难时刻开口为她求情,也发现了德任就是在他儿时给过他安慰的小宫女,与她相认相见,这让德任与世孙的关系又发生什么新的变化?

    之前在尚宫的大义要求和世孙的爱慕示好之下,德任担心自己选择的宫女人生被动摇。但正如赵氏所言,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因为宫原本不是什么幸福安稳所在,不论是她拒绝的成为后宫嫔御的处境,还是宫女的处境都是权势之下不自由的,德任也知道这一点,她对庆熙说,我们是宫女,一辈子出不了宫,你不觉得什么得利和吃亏,都是毫无意义的吗?在这个地方我不能做我自己,所以唯一重要的是我的选择,依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然而,如何选择?此前王后让她选择的命运时刻她已经选择了回到东宫。在第八集编织细密的命运网络面前以后她会如何选择?

    刚刚经历偷盗危机的德任不禁叹息,身为一个宫女活着太难了。前面几集受到世孙命令写反省文的百般捉弄与折磨,想到以后要一辈子侍奉这样一个主人,德任觉得担忧,曾和同伴感叹,我并不想成为内人,再怎么说是九品的宫女,也还是这些大人们的下人而已。同伴没有听懂她的话,她们握住手,我们有难处可以互相帮助呀,让她不要太担心。醒悟到提调尚宫赵氏为了监控世孙的意图,竟然如此深心远虑为她安排“前途”,当然让德任震惊和恐惧。但赵氏也在德任灰心说没人在意一个小宫女的心意时,肯定地告诉德任,那是其他人的看法,他们不知道我们宫女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同伴姐妹所讲述的姮娥被君王欺骗和利用的故事,以及其中所传递的上一代老宫女的教导:“不要相信君王”的警告,我们只有我们自己,都在震撼德任的心灵。

    德任会改变心意吗?

    在赵氏所提议的宫女立场和世孙表白的爱慕之间,她会如何选择?

    她还有第三种选择,有她自己的选择吗?

    德任如何在宫女的生存境遇之中一步步经历她的选择与无从选择,我觉得就是这部戏最吸引我之处。

     4 ) 《思悼》后来的故事:历史本身往往比演义和意淫更残酷

    1.2注:经评论提醒,本文多处被“独立鱼电影”直接抄去用了。特此声明:本文在本片在国内还没什么浪花时首发于(//mp.weixin.qq.com/s/wDzKLaCTEaiIWklx2Fs70Q)幕味儿微信公众号(11月23日),同日发表在本人的豆瓣,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或洗稿。正在和幕味儿的编辑商量怎么办。

    1.3更新,独立鱼电影的人联系了我表示已经删除,详情见图。虽然没有公开道歉也没有赔偿,并没直接承认洗稿,但因为本人还有二十天就要出国忙得头脚倒悬暂时没精力继续关注这件事了,可能只能如此了……创作不易,洗稿可耻,感谢评论区那位提醒我的朋友。感谢替我投诉的盆友。

    分割线————

    在爱情故事的主线之外,始终有一条隐隐的暗线,即统治东亚文化圈千年之久的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思想所酿出的个体悲剧。无论是至高无上的王,还是金尊玉贵的王子,还是贫贱宫女,都各有其生存困境。这样的悲剧和这样的困境,我本想在《鹤唳华亭》中看到,《鹤唳华亭》却拍成了为反转而反转的烧脑剧,最后更是大笔一删砍掉了半部剧情。我又想在《清平乐》中看到,毕竟正午+张开宙已经是国产剧为数不多的质量保证。但《清平乐》也匪夷所思地拍成了“中学语文课本背诵全文”天团的流水账。反而是听起来就很像原著也确实是小言的《衣袖红镶边》,因为历史事实的加成,将儒家的悲剧内核贯穿始终。本文虽然以《衣袖红镶边》为入口,想讨论的其实是宫廷题材改编的悲悯和深度问题。

    《衣袖红镶边》的故事其实是曾经大热的《思悼》(2015)的延续。《思悼》是宋康昊和刘亚仁的飙戏之作,当年在韩国豪揽多项大奖,刘亚仁更凭《思悼》荣膺青龙影帝。《思悼》讲述朝鲜英祖大王和思悼世子父子相疑、离心终至兵戈相向,英祖大王将思悼世子活活饿死在米柜里的骇人故事。而英祖最终传位给思悼之子,后来的正祖大王,也即《衣袖红镶边》的男主。

    正祖是朝鲜历史上评价最高的明君之一。而《衣袖红镶边》里自始至终刻画他在祖父时而喜爱时而暴戾的无常中,在父亲不到30岁即被母亲和奶奶告发而被爷爷逼死的阴影中,战战兢兢地想要成为一位贤主的心路历程。于是他和女主,历史上宫女出身的宜嫔成氏的爱情线也并不突兀:

    年幼的正祖在奶奶去世时偷偷送别(因尊亲即是承认自己是罪人思悼之子)时初遇同样年幼的宫女成氏,自然如寒冬里一缕暖阳。长大后,正祖听到宫女成氏说书谈到“你的出生即注定了我的不幸”时,马上代入自己的经历——他的出生让本就对父亲思悼世子失望的英祖有了新的继承人选项。幼小的正祖由于这完全不以他意志为转移的情势而失去父爱,收获憎恨。

    于是《衣袖红镶边》里尽管也有认错身份(如《甄嬛传》甄嬛误认大橘猫为果子狸)和英雄救美这样小言的常见套路,其爱情线的推进却因为植根于人物的过往经历、性格特点和情感软肋而令人信服,甚至令人唏嘘。

    尽管《衣袖红镶边》的前几集不乏轻喜剧色彩,但只要搜索历史就会发现,宜嫔成氏和正祖所生的一儿一女先后夭折,成氏本人亦在尚年轻时即香消玉殒。随着剧情的推进我们将看到,成氏不是疯狂开挂的大女主,甚至连大长今那样的亲友团也没有。

    这是因为朝鲜嫡庶制度极严,英祖之父在张禧嫔之祸后更订立传统:妾室不可立后。如此,身为宫女的成氏恪守本分,小心翼翼,从不逾矩,只望成为尚宫,年老出宫,保一世平安。第三集里,在君王之威面前,她像《一千零一夜》里那位王后般小心翼翼地讲故事,然后惶恐哭泣,以求自保。她的避宠不是甄嬛那般一边说着不愿进宫,一边心高气傲地吟出“嬛嬛一袅楚宫腰”。然而,这般清醒自知,最终也逃不过为爱站到正祖身边,然后儿女双亡,魂归幽渺。

    和我国流行的大女主剧不同,韩国的古装剧多半是憋屈的:思悼世子死后因为在米柜蜷曲得太久,只能把腿骨掰断才能将尸体放平。就连大女主剧的鼻祖《大长今》,结尾处大长今也被迫和爱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可以想见,这样憋屈的故事,在中国恐怕一播就要被口诛笔伐,观众们捂着心脏无法接受。这也是《鹤唳华亭》和《清平乐》开播时万众瞩目,播出后口碑一落千丈的原因:既不能彻头彻尾保留原著的悲剧内核,又要强行上升到反封建的高度,最终人物形象分裂,粉丝互相攻讦。

    对此,笔者的一位盆友,密歇根大学主攻东亚史的Shushu姑娘提出过一个有趣的观点,“可能我们之前一直在国力上升期,阶级固化也不严重,是一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农民革命文化。而韩国与财阀政治相连的阶级固化,则决定了他们更能从文化上接受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了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无论这些权利和义务是否与个性相冲突。”

    而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辛酸悲苦。在第一集中,英祖大王回忆初见瑛嫔时,她的衣袖镶边火红火红的,令他心碎。因为衣袖红镶边是王的女人的标志,而他彼时只是一个宫女所生的卑贱王子,不曾想有一日也能君临天下。那一抹火红镶边恐怕寄托了一个年轻王子年轻时的不甘和野心。而这位陪伴了他一生的女人死去时,他想去告别都不合规矩而被劝谏。

    又或是老尚宫那句感慨:能在宫廷中死去的只有王族。而宫女无论生前享受过何等的荣华富贵,年老生病时就会被送出宫,然后肮脏而寒酸地死去。

    而最动人的当然是正祖本人的悲剧。自己的爷爷逼死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和奶奶告发了自己的父亲,父亲的死亡直接将他推到万人之上的高位,早慧的他既有明君的理想,又过早习得阴暗的权术。历史本身往往比演义和意淫更残酷,正像历史上有所作为的帝王手上也沾满鲜血,并没有《琅琊榜》里梅长苏那般自己干完见不得光的事儿来辅佐一个正直清白的帝王的谋士。而在这样的矛盾中,正祖也不出所料地失去了亲人、爱人和儿女,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普通感情。

    这是正祖和思悼的悲剧,又何尝不是父子不相知的汉武帝-戾太子的悲剧,何尝不是由秦王玄武门之变后贯穿整个唐史一代代父子相疑,宫变不休的悲剧,何尝不是康熙和废太子胤礽的悲剧。《思悼》里宋康昊饰演的英祖大王那句“你的存在就是叛逆”便道尽这由尊亲格局和权力等级所天然带来的悲剧。

    时代在改变,如果说欧洲的宫廷文学承担着缓和矛盾和训导民众的功能,那么当代宫廷题材影视作品的意义不仅仅是“反封建”三字可以概括。封建和等级制度之所以吃人,是因为不仅天子之下人人皆是奴才,天子本人亦是那个王座的奴才。人是如何被剥夺了属于人的一切,人是如何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是异化的问题,是一切社会和文化批判的核心。而优秀的古代历史剧无不如此——

    《少年天子》里,被孝庄一手扶上王座的顺治看到人头落地的鲜血会吓得浑身发抖,面对挚爱董鄂妃离世前喊冷会哭着说“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雍正王朝》里饶是给雍正安排了邬思道这样的编剧外挂,也刻画出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彻骨孤独,虽说是“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实则是“人间万苦人最苦”。而对封建机器如何依靠惯性自行运转以致将所有个体吞噬其中刻画地更为深沉的《大明王朝》等剧,则因深奥而只有在B站还有人记得和回味了。

    《衣袖红镶边》的原著小说《衣袖红镶边》算是韩国的流行文学,类似晋江热文。其中的女性意识(如成氏不愿承宠为嫔,因为那样反而失去自由)无疑是韩国近年来女性意识觉醒和女权运动蓬勃发展的直接表现。这也足见缠绵悱恻的小言就不一定不能登大雅之堂。就像当年以今日尺度看来大胆又香艳的《大明宫词》和《大唐情史》反而寄寓了人文主义的深沉悲悯。

    尽管人们戏言“东亚三国手牵手,谁先平权谁是狗”有些夸张,但国内古装剧无论在人本意识还是女性意识方面的停滞甚至倒退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电视的大屏幕和手机的小屏幕都还充斥着人设是智谋无双剧情却步步依靠男人的伪“大女主”真·白莲花(如《芈月传》),以至于观众看得腻烦到偶尔出个黑莲花角色都能津津乐道。而那种口口声声“你屠我全族,我自杀以报仇”的“虐恋”故事(如《东宫》)竟然能骗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则更令人不解。

    不过想想一个IP要拍出来要经过各位金主爸爸基于大数据的指点,这里加点糖,那里加点虐,这里塞个英雄救美,那里来个“爱的魔力转圈圈”,女主不能害人,男主不能不忠犬……一番操作下来,古装剧的千奇百怪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愈读历史,愈会发现历史就是最好的编剧。像思悼世子和正祖大王这样的悲剧故事,中国历史随便一翻就是。但与儒家文化相连的那种深刻的悲剧性,竟然在韩国电视剧中得到了最清晰地体现?而这些故事一被搬上电视,就变得啼笑皆非:宋仁宗的“孤城闭”变成了岁月静好,明代宗和明英宗连带着钱皇后汪皇后的悲剧则成了大女主的背景板(《明妃传》)。这其中的荒谬离奇,不禁令人莞尔。

     5 ) 《衣袖红镶边》原文翻译 第二卷 第4章 高潮

    第3部 第4章 高潮 [p.335- p.365]

    然而,女儿却没能活多久。

    并不是个生来体弱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很健康,有点早熟,也很娴静。 小家伙很稳重,就连王也很叹服呢。在四月的时候,王患了重感冒,在卧床休养的时候也怕过多走动,所以没能离孩子很近,但还是仔细地关照着子女。

    "肿胀比昨天消退了,烧也退了。"

    "和普通的感冒比起来,真是热的要死。"

    "您应该多出点汗。"

    德任把王总是踹到一旁的被子又很漂亮地盖了回去。

    "不要再看上奏文了。"

    "如果我不在的话,国家就没法运转。”

    甚至把朝臣们叫到病床前顾及国事, 真的是忙到完全无暇休息。 王为了和德任抢夺奏章,就把这些纸团们紧紧抱在怀里,和德任打闹着。

    "如果明天起床时,体征有好转的话,臣妾会给您洗漱和梳头。现在就请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你这么快就要走?"

    王板着脸不高兴地问道.

    "周围要安静,您才能安心休息啊。”

    "我还没喝汤药呢。"

    本打算要撅着嘴,没想到他改变了主意。

    "行吧,如果我移动的话,又要麻烦了。 你走吧。”

    说完这话之后,王就开始呼哧呼哧地咳嗽,实在是无法甩开。 又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德任忍不住恻隐之心了。她轻轻抚摸着王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我不让你走,你就吵着要走,我让你走,你却不走了"

    "前世大概是青蛙(청개구리: 喻指专门对着干,说东向西的人)吧"

    "是啊,正好适合你。"

    王在不停地咳嗽中笑了。

    "直到您入睡为止,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那你的意思是,我睡着了,你就走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伸手从书柜里够出了一本书。

    "睡不着觉,你读一下吧。"

    “都要说了要您好好睡觉。"

    "只是躺着,会觉得无聊的"

    王这样固执的话,也只有接受了。 但恰巧的是,王拿出来的书正好是朱子。 也就是说,这不是女人要读的书,并且这是王三番屡次强调过的。

    "汉文太难了,我读不了。"

    担心王又无谓地找茬,德任使起了小聪明。

    "别说谎了”

    王并没有上当。

    "我很清楚你不简单的。 怎么可能读不出这种书"

    “您不是说过,不可以读超过本分的文章吗"

    "只有今天例外."

    "您不是说没有例外吗."

    "啊,你怎么和病人都敢顶嘴."

    他不满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触碰到脸颊的手指尖是滚烫的。

    德任这次也不得已地败给王了。 德任没有任何停顿地,流畅地读着,王一脸果不其然是这样子的表情,在一旁啧啧咂舌。 本来说好要睡的,却依旧没有睡意,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枕边的她。

    幸亏风寒的症状还算轻微,王不久就又抖擞起精神来。 但是,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叹幸好圣上恢复了健康之际,他们的女儿第一次出现了小儿惊风。 出生才2个月的小小身体变的僵硬,口吐白沫。王亲自整夜照料,但女儿的病症并没有任何好转。 太阳刚一出来,就命熬制参橘茶,即使一再督促药坊也依旧无济于事。

    终于坚持了四天多,还是咽了气。

    世界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个女婴的死亡而已。 用白布包住的小小尸体被拉走后,再也没有谁提起了这件事了。 王就像此前的任何时候一样,一如既往地主持政务,所有那些曾经元子(王和德任的长子)就算是打一下喷嚏就会紧张个不停大吵大闹的人们,现在也仿佛像哑巴吃黄连了一般,不敢再多言了。

    "婴儿是脆弱,当然很容易夭折。"

    孝康惠嫔(惠庆宫 洪氏,正祖的母亲)又接着说道。

    "再生一个就行了。 你必须极度精心地侍奉伤心着的主上。"

    对于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这是一句非常不愿意领情的忠告。

    "幸好病的不是元子,难道不是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就像是钉入胸口的竹钉子。

    在这九重宫阙,人们看不到过分的悲伤或者美好。因为过于早夭,别说是翁主(后宫所出的女儿)的爵号,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的女儿如今只能埋藏在心底。

    "殿下要驾临了,先给您传个信"

    今天宫人也是小心翼翼地告诉了坐在那里发呆的德任。

    "请传达,娘娘身体不好,所以不能侍候。"

    "娘娘每次都是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啊。"

    宫人也都战战兢兢地。

    这已经是第五次挡下国王的临访了。 前天就连元子的问安都回绝了。 不是,除了庆熙和福燕外,德任根本谁也不想见了。 整日盯着为了给刚出生的女儿穿而早早织好放在那里的婴儿衣服看。

    "如果殿下发怒的话…”

    “有些乏。我就要躺下了。"

    德林装作没听见。 盖着薄薄的被子,像死去了一般凝视着上空,过了一会儿,宫人又畏畏缩缩着走向德任。

    "殿下向您转达,务必好好调养身子"

    "知道了"

    "大殿尚宫在外面等着。无论是什么也请您回复一下吧.”

    “就回复圣恩浩荡”

    她无情地回答了之后,便又躺了回去。

    [然后这段开始讲德任的,就概括一下情节:这时候好朋友英熙去世了,女儿也早夭折了,德任刚躺下,后面的寝殿就失火了,索性元子没有事情,虚惊一场。火哪怕再多烧一会儿,德任也可能遭殃。]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的话,戒备森严,根本就不会着火的。"

    王隐约有些责怪的说到。

    "安然无恙就行了。"

    他轻声细语地说了好几遍这句话,更加用力地拥抱着德任。被紧紧夹在两人中间的元子被他们惊醒后哭了起来。

    "听说我们的元子在找娘亲?"

    王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逗起儿子。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同样的话。

    "从你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像这样福星一般的宝贝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

    德任问王,变成了儿子傻瓜(팔불출 八不出: 喜欢炫耀对家人的爱的人)就那么好吗,不禁笑出了声音。 但是,在这笑声中,德任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这段时间她似乎傻乎乎地,仿佛忘了儿子的存在。 对所有人怀着怨恨的心情,甚至觉得世间过于不公平了,所以在此时又突然很想将王推开。 那样可不行。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幸福,如果不养成感恩的习惯,最后连这些最细小的幸福也会像烟气一样从手指间消失。

    "吓到了吗?"

    王轻轻地抚摸着德任的肩膀。

    "这段时间身体真的不好吗? 还是… 难道是因为你不想我吗?"

    "臣妾想一个人呆着"

    怪不得她表情看起来很受伤。

    "但妾身不是要现在",

    德林静静地依偎在王的怀里。

    "现在更喜欢和殿下还有小殿下(아기씨: 算对元子的尊称)在一起。"

    那天晚上三个人睡在了一起。

    烧毁了一半的殿阁有些太过于不堪,不得不把家什都转移了。 王在离大殿更近的地方布置了德任和儿子的新住处。 王在上朝的时候,炫耀着元子从上天那里获得了神奇的才能。

    因为打瞌睡,全然不知道宫殿失火的内侍官受到了惩罚。 他辩解说晚上喝了一杯茶后,就开始莫名地犯困,然后一直在不停的谢罪。 但是,火种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蔓延开来的,到最后仍未查明。 宫人供述说:" 在凌晨到来之前,就用泥土覆盖所有的火种,并再次确认了。" 最后只剩下了各种怪事和说三道四的传闻。

    天渐渐变热了。 在新家园里种下的花籽,到了夏日,花花花绿绿地点缀着这个新家。 多亏了德任的教导,元子对开始熟悉的语言产生了更多的兴趣,德任便告诉他这是什么花那什么花,每日沉浸在散步的乐趣中。

    "蓬草发!蓬草发!"

    元子指着白花喊着。有点咬舌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可爱。

    "你还记得呢,真了不起"

    "小儿最喜欢蓬草发了。"

    很罕见。芒草是随随便便生长的杂草。 和其他花一起看的话只是隐隐约约的,并不显眼。 事实上,也不是故意种植的,而是种了玫瑰和喇叭花,可能是乘着风而来,随便开了。

    "为何偏偏是蓬草花,小殿下?"

    "父王说,不要漂亮的,要喜欢简单的。"

    王让年幼的儿子坐在膝盖上对着儿子嘀嘀咕咕,本身就已经很特别了。

    "还有,说蓬草发和娘很像"

    "什么?"

    "还有很结实又坚强呢"

    像是称赞,又不像是称赞的,有些微妙。

    "又说是怎么看也不会腻,越看越漂亮,所以是蓬草发。"

    “真的这么说的?”

    "啊!父王说漂亮这点是秘密…"

    元子反应过来后,用手捂住了嘴。 德林扑哧一下笑了。

    "小殿下知道秘密是什么吗?"

    "知道,除了父王之外,不告诉别人的事情就是秘密!"

    元子努力地把记住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没关系。 因为小殿下还小,所以失误了也可以原谅。"

    “失误是什么?”

    年幼的儿子大大的眼睛,因为好奇而一眨一眨的。在欣然回答问题的时候,德任确实有需要指出的问题。

    "但是,小殿下,之前也和您说过。您不可以叫我娘。"(小说里,德任一直对元子用敬语体)

    打开话匣子了之后,元子就一直不停地叫德任娘,这让她很为难。幸运的是,还好元子在大殿上,甚至在内殿都没有出现过失误的情况。

    "殿下是父王,为什么娘不是娘呢?"

    德任温柔地劝说着元子。一直在点头的元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左摇右摆地反问起来。 是好奇心强的3岁。而且像父亲一样,是个和年龄相比过于聪明的儿子。

    "母妃是中殿娘娘”

    "不对。 父王教我生下我的人是娘。 不是中殿。 明明是娘生的我。”

    元子说话什么时候长进这么多了,德任吓了一跳。

    "那倒也不是。 生下孩子的母亲和真正的母亲是不同的。"

    "为什么?"

    第一次听到这种没有头绪的话,元子皱起了小小的额头。 德任第一次意识到,乍一看元子的表情和自己非常相似。 而且说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也绝非易事。

    "哎哟,小殿下,您饿了吧?"

    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的乳母一把抱住元子,插嘴道。

    "不饿."

    "您要多吃才能长个呀!"

    乳母皱着眉头把元子拉到一边去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失误吧"

    看到脸上像是蒙上阴影的德任,宫人安慰道。

    "今后要经常提醒大家了。"

    事实上,德任在强行抑制着自己喜欢听到“娘”这个呼称的本心。

    [之后的情节是:不久之后是德任的生日,生日在夏天,宫人问德任要如何过生日,至少要准备一下生日宴吧。德任拒绝了:“明知道王的心思还要这样吗?”王不仅不许后宫们摆生日宴,连简单的贺礼仪式也不被允许。甚至发出了哪怕只是受一份礼物就会被废为庶人的恐吓。这是因为王平日就崇尚节俭。但是在中殿和 和嫔尹氏生日当天,却允许她们家人入宫并且会下赐酒菜。这样比较起来,德任难免有些伤心。但是4天之后,王突然决定封元子为世子,所有人都很高兴。德任也十分高兴,并且感觉王其实并没有忽视自己。虽然自己的儿子成为世子之后,作为生母也无法直呼其名了。册封为世子同时意味着开始正式的学堂生活,德任也觉得有些不舍得。德任生日当天,只有庆熙和福燕给她煮了海带汤,但是德任想起死去的英熙,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有些忧郁。因为世子的存在,德任心里也有了些安慰。世子送给德任送了自己亲手做的蓬草花的戒指。之后德任在散步的时候,遇到了那种诅咒人偶,为了不破坏封世子的喜悦气氛,就低调处理了这件事情。]

    "这里就是重熙堂"

    "是您新准备的…?”

    从儿子出生的那天起,敲敲打打的嘈杂声就没有断过。当被问到是什么的时候,王只是说:"以后就知道了。"

    "您是打算做什么而兴如此大的工程?"

    对于经常念叨着要节约的人来说,不知为什么会如此慷慨解囊。

    "是东宫殿"

    “不是已经有了东宫殿了吗?"

    “昌德宫的东宫殿诚正阁还好好的呢,您这是何用意?”

    "这是只为我们儿子准备的新的东宫殿。"

    王微笑着说。

    "这里既可以用作偏殿,也可以用作世子宫。 我想经常看看世子是否认真读文章,是否好好听老师的话。世子变得更稳重的时候,我会在那里树立个靶子,教他射箭。"

    王指了指宽敞的空地。

    "......家人之间必须要相互靠近彼此。 如果父亲爱儿子,儿子尊敬父亲的话,就不可能不和睦的。"

    王仿佛在试图压抑和拂拭着自己儿时收到的伤害一般,脸上恍然间闪过了一丝忧伤。

    "事实上,竣工有一段时间了,但还腾得出功夫展示给你看。"

    王赶紧掩藏住表情,转过身去。

    "下个月将在这里举行世子册封礼。"

    为了把内殿也展示给德任,王一把拉住她的手。

    "在处理国政大事的神圣之地,臣妾怎么能随便的…"

    "我允许了,没关系。"

    王总是很固执。

    环顾了一下,房间很多,移动路线设计的也很方便。有寝殿,也有小的游戏间。 比起那些陈腐的旧宫殿,这里真的是简洁多了。

    "我是在这里听说女儿出生的消息。"

    王边打开最里侧宽敞的房间的门边说道。

    女儿。这个连夏天都没来得及见过就离开的小婴儿。此刻德任又感受到了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内心的剧烈伤痛。 肩膀在抖动着。 王没有忽视掉这样子的德任。

    "殿下"

    还没等王先打开话匣子,德林先开口了。

    "为什么您突然着急册封世子?"

    "失去子女真的很痛苦。"

    王的脸上静悄悄的。

    "你因为女儿的事情而伤心的样子,让我更加的痛苦”

    “但是…”

    "作为王的我说过,会守护你和世子。 所以这是我守护家人的方法。"

    王把头转过去了一半。

    "女儿离开的时候,你不仅想推开我,连世子也想一起推开。"

    "啊,不是这样的!是当时无暇顾及… "

    王是知道的,德任在回想死去的孩子的时候,连活着的孩子的脸都不想看见。

    "现在你的儿子是王世子。你的家就是这,你的家人也在这里”

    王一下子突然势不可挡地抓住德任的肩膀。

    "不要逃!"

    王的声音变的有些焦急.

    "我曾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爱我也没关系。 但是,一想到即使用尽全力也无法完全拥有你,还是会心如刀绞。"

    “殿下…”

    "我想有很多子嗣"。

    王打断了德任的话。因为害怕,所以王看起来并不想再听。

    "希望世子能和弟弟们一起闹哄哄地长大。 我想给我的儿子我没能拥有的全部。"

    "臣妾也是如此。"

    "是的。这样的话,你以后也要长长久久地陪在我身边。" 他的怀抱是滚烫的。 而且就像找到了应在的位置一样,非常舒适。

    "喝海带汤了吗?"

    王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好像也并没有忘记德任的生日。

    "我…"

    王脸上的表情变的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我就知道,"

    并且王无需德任过多的解释,十分了解德任。

    "但是手上的这个是什么?"

    "啊,是小殿下做的。"

    再一仔细看左手无名指上端整地带着的花戒指,王扑哧笑了。

    "原来是蓬草花啊",

    王 后知后觉地一惊了一下。

    "吼,难道世子对你说了什么别的话吗?"

    "什么别的话?"

    德任隐藏了小孩子一下子就把父子之间的秘密透漏个精光的事实。

    "嗬嗬!什么都没有!”

    德任强忍住了笑容。

    "殿下,下雨了! "

    突然听到外面沥沥啦啦的雨滴声。

    "嗯,天气终日闷闷的,这下子终于下雨了。”

    瞥着窗外的王不以为意的说道。

    "淋着雨回去很麻烦。今晚就留在这里了"

    "您这样没关系吗?"

    "不就是为了这样而建造的寝殿吗?"

    王装模作样地斥责道。

    宫人飞速地穿梭在雨中,把睡袍给准备好了。 就连可以舒适穿着的细小也备齐了。 王和德任并排而坐,望着被沾湿的大殿。 就像女儿出生那天的雨一样。 今天就像是和漂亮的女儿道别一般的雨。

    解开心中的郁结,便渴望更浓烈的温暖。 自然而然王和德任就接上了吻。 虽然以害羞的碰触开始,但很快氛围就变成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般微妙。

    索性度过了一个特别漫长的夜晚。

    [这段讲世子册封礼,就梗概一下: 世子册封礼的时间虽然很枯燥很满长,但是2岁的世子表现的很乖,一切都平安的结束了。世子册封典礼很盛大,王像儿子傻瓜一样到处很开心地炫耀儿子。德任最小弟弟成恰擅长骑马,在两千五百人中排名第二百九十名,中了科举中的兵科,王虽然让成恰以后要谨慎为人,但实际对此结果也很满意。]

    年底,接受了中国敕令册封,世子的地位也更加巩固。还有中国皇帝赐予的五种珍贵的玩具。世子最喜欢色彩斑斓的陀螺。王和世子一起玩陀螺,世子常常缠着王,小小的人挂在王的腿上。王虽然不喜欢玩乐,但在可爱的小儿子面前却无法坚持。

    "我多想一直都是小孩子"

    王轻拍着玩儿累睡着的世子的后背说道。

    "坐在我膝盖上玩的样子,又天真又美好啊"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与德任之前所的担忧相反,王没有强迫世子读书。世子十分地聪明,德任也对于早已经认识千字文的儿子的了不起之处习以为常了。她只是称赞世子,并没有表现出对世子教育上的焦虑之心。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其乐融融,没有一丝的忧虑,但也有乍一看就暗藏危机之处。那就是外戚问题。

    从册封之日起,要提高世子外婆家地位的奏请就没有断过。使国本的根基变得更加的尊贵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因此,有人奏请将德任的父亲追封为赞成(议政府 从1品的官职),但王却以微妙的态度敷衍过去。

    "我找不到可参考的前例"

    领议政对此感到很荒唐,立刻给王找来了<续大典(李朝后期的法典)>,王却在东拉西扯些别的。

    “如果作为中殿的养子入户籍,那么加封生母的父亲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不是有明明白白的前例在此吗。”

    “国事一旦付诸实践,那这件事就会成为法规!对于此事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以后不再回答了。”

    然后王就像不再听了一样,转移了话题。

    说实话,德任也并不甘心的。但从王的性格来看,如果王下赐了一个小的好处,就还要抓着其中的弱点唠叨个不停,这实在是太卑鄙的让人讨厌。所以对于王是否关照自己的家人,德任早就懒得管了。相反,她把心思都放在一天天都变的不同,一天天都在长大的儿子的身上了。德任想用记忆抓住随着时间流逝就后,就再也不会重来的 子女的童年时光。

    今天世子也去王大妃殿问候,收到了满满的喜爱后回来了。直到那位严格的人笑出来为止,世子都用短短的腿手舞足蹈地跳着。因此在尽情地吃了得到的好吃的年糕和茶点后,世子开始打起了瞌睡。

    “现在要把世子送去睡觉了。”

    乳母想把打不起精神的世子抱起来。

    “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

    世子即使是似醒非醒的状态,也在挣脱乳母,紧紧地贴着德任。世子实在太固执了,结果在只铺了一层的褥子上躺着了。望着儿子扑哧扑哧熟睡的小脸,德任的幸福感也越来越强。

    “世子唯独对您撒娇。"保姆不是滋味的说道。

    “不会对王撒娇吗?”

    “是的。虽然是很会撒娇的类型,但通常行为举止都很冷静。”

    他似乎本能地意识到,只有的生母面前,多少有些放松也没关系。虽然对于儿子觉得自己是他的安心之处这一点很欣慰,但从现在就开始就早早学会看眼色,德任忍不住心疼起来。

    “小殿下未来一定会像我们的殿下一样。

    "什么呀? "

    “哎哟,像鬼神一样可怕的那位,和自己在一起的的时候,会露出微笑,也会说薄情的话…但通常也不是温柔体贴的。”

    “如果用情了两次之后,就会紧紧抓住我不放。”

    "到处都在传扬您受到了极致的宠爱呢,您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的。你不要去哪里,都说这些话。”

    树立过“似有非无地活着”这样信条的德任,对于现在的自己也吓了一跳。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突然闯进来。大白天来的时候极少,德任吓了一跳。再加上王的表情并不寻常。

    "全部出去"

    国王把所有的宫人都赶走了。甚至阻止乳母把睡得正香甜的儿子抱走。王催促着乳母放下世子赶紧出去吧。

    "你坐在那里。”

    想着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德任按照王所要求的,坐了下来。王突然枕着德任的膝盖躺了下来。

    “哦,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累"

    王喃喃自语,揉搓着又红又干的眼角。

    深深的叹息不断道:"朝堂上的老人们固执的真像一根牛筋!"

    "说这样的人是鼠辈,又说那样的人也是鼠辈… 简直是怨声载道的。让群臣们和解之后好好相处也是一种苦差事。"

    有时会这样。王会没完没了地说着只有德任一个人知道的事情的瞬间。大抵是在趁着身体筋疲力尽到要昏迷的时候,王在伺机这样。今天还是很意外的。

    "在朝臣们互相争吵的过程中,不跟我顶嘴真是万幸。其实担心他们会在我也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勾结,扩大势力,想要把握这些也不是易事。"

    王有很多现实的苦恼。并希望德任能听他说话。不是寻找答案或寻求妙策,只要倾听就可以。

    "…我是来喘息的。"

    王抚摸着她的大腿, 把脸埋了进去。被子里隐秘的动作,让身上的绒毛都竖起来了。

    “还以为您需要枕着的膝盖的话,会去承旨(负责王命接受和传达的正三品官员)或着阁臣(奎章阁官员)那里呢。”

    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地开着玩笑。

    "别说这样吓人的话,"

    王嘟嘟囔囔地说.

    "……我这样躺着,你舒服吗?"

    王躺着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突然问道。

    “臣妾哪里舒服了? 腿麻得要命。”

    “这样一想,不止我会把事情搞砸啊。”

    德任静静地抚摸着怒目瞪大的王。

    "眼角都有很多细纹了"

    "这是年轮而已"

    "因为您经常喝太多酒了"

    "啊哈,这么唠叨,不像你了!"

    "殿下唠叨得厉害,所以臣妾才看着学会的"

    "不要抓我的话柄"

    德林闭上了嘴。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王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不唠叨,就不会被您抓住话柄,所以现在我无话可说了."

    被德任搞的无可奈何的王扑哧地笑了。

    "…可是你现在还不会服软吗? "

    “什么?”

    王犹豫了一会儿,开始敞开心扉的说道。

    “你说你绝对不会爱上我的话。"

    德任突然间愣住了。

    “如果想从你那里听到我爱你这句话,是过分的贪婪吗?”

    "难道臣妾是没有给殿下生过孩子吗"

    "那不是回答"

    王似乎知道德任想要回避的把戏,所以态度非常坚决。

    “因为我是王,所以才真的不可以吗?”

    国王皱了皱眉,似乎在反复思考,自己抛出的问题与所有女人都要爱慕王的世间道理是多么的相互矛盾。

    "如果我不是王的话,你会爱慕我吗?"

    “不知道。”

    德任小心翼翼地表露着自己的内心。

    "臣妾只是一介宫女。 即使过了成婚的年龄,但依然像孩子一样生活着。 后来突然成了殿下怀中的女人。但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什么是女人的时候,就成为了母亲。 而且还没来得及真正的尽母亲的职责的时候,就先失去了孩子。 不过是几年而已,但这几年发生的变化让臣妾感到很混乱。 来之不易,来之惧也。 所以妾身也不清楚了"

    "...即使勉强你,你也还是不会说甜言蜜语啊"

    "不想欺骗殿下而已"

    "即使我心情不好?"

    "还是会比起为了逃避而急着筑起堤坝,到时堤坝垮塌所产生的背叛感好吧"

    "你像是随时都会送我走的人一样,和我保持距离"

    王低声细语道。

    "......不是的,应该是您像随时会离开我的人一样才对。"

    "殿下明明也是一样的。在和臣妾保持距离。"

    “不一样。我为了抑制想要靠近你的心而退缩的。 你本就是想要退缩,但是又仿佛无可奈何般的走向了我。”

    这简直明确地描述了两人过去的岁月的本质。

    "没关系,时间还很多。"

    王用力闭上了眼睛。

    "慢慢适应就可以了。 我可以等。”

    紧闭着的嘴角翘着在蠕动,但王还是没有忍受住积累的疲劳睡着了。

    德任呆呆地看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躺在膝盖上睡着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至尊,而旁边的儿子则是日后会紧握这天下的接班人。

    也许是因为知道到达顶峰时,剩下的只有下坡路了,所以即使是最应该幸福的颠峰时刻,不知为何会感到悲伤。 这不吉利。祈求这下山的日子不要太快到来。

    王在直到她的腿快失去知觉的时候,才猛然睁开眼。

    "您做恶梦了吗?"

    王明明是刚刚睡醒的人,但好像是被吓到了,德任也感到很惊讶。

    "啊…不是的。但分明好像做了什么梦……"

    他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额头。

    "哎呀, 太耽误了!"

    估摸着窗外太阳升起的高度,王猛地站了起来。

    “今晚不要等我了。 我要与朝臣们举行酒会。"

    德任怕王又像之前喝个酩酊大醉,跑来撒酒疯。

    "我不会喝多了,别担心"

    王又承诺了不会遵守的承诺.

    "这次是真的!"

    看到德任的脸上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王无缘无故地夸下海口。

    不知道是像了谁,王如此若无其事地露着肚子,轻轻一瞟了一眼在呼哧呼哧睡的正香的儿子后,然后阔步地走开了。 可是突然在门口犹豫着停了一下,仿佛是现在不能离开的人一样地回头又看了看。 眼睛像是会永远这样地和德任对视。

    但是,他又像个明君一样催促着自己。 最终,门关上了。

    (第4章 完)

     6 ) 叙事的欲望与欲望的叙事

    按语同前,部分不能纳入前篇的角度另辟于此。 前篇为归纳整齐暂贴://movie.douban.com/review/14269771/?dt_dapp=1

    前篇中提到“语言的处身性”无论怎样强调都有被低估的可能,甚至恰恰发生在每一字成型的刹那。人(祘与德任)被日常包裹其肉身的语言塑造,并构建另一个世界——该世界、塑造他们的语言世界和纯经验世界宛如三幅同铰出的窗花,拥有或肖似或对立对称的波纹,但从不能完全重叠。它们与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决定论或直线式的互相哺育,毋宁说类似武侠小说中内功轮递,气脉周流不息。这是德任的力量远比肉眼可见的、社会坐标里的赋值强大的原因,她背后矗峙着整个世界的力量。在她从具备自我意识起便刻刻构筑、不肯稍息的世界中,有被贬山野见到女鬼的官员(志怪惯用题材,与苦闷现实对立的凄悚幽冥是对生死边界的横跨),有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的侠士(对性别/生活方式界限的打破)……德任口述不停(是述者而非作者的阶段)中的所有文本,均不断越过极限。人类学可以给欧洲流传久远的红舞鞋故事提供多少版本?但从未见过一个版本是鞋带系在舌头上。成德任面对的诱惑正是舌尖上的红鞋,这诱惑或许比传说本身还要古老。在她,其终不成为诱惑的缘故应是她无比顺服了它:诱惑自然地衍化为欲望,对叙事的欲望。

    如果将被欲望的滋荣构筑出的世界视作第一朵窗花,和其他两朵(处身语言世界&纯经验世界)间的第一种关系会是:填补、斧正、功利上的有所助益(或总括为“改变”)。剧中数次千钧一发之境,德任挟叙述之力搫天分地:如世孙布下杀虎之阵,托请她以讲书聚集宫女以免混乱,此时叙事承担的职能是吸引和确立外部秩序;如蒙中殿传召、伴翁主共读抄书,此时叙事负载的是将另个维度的光华引渡到身心俱受限的女性面前的重量;如英祖屡屡遗忘,德任自语“你要等要忍”,终于借一个“由语言重建的时刻”脱险——而这是一束更大的回声,其声源令人轻易想起关于叙事者身份最好的寄喻(allegorie),《一千零一夜》与山鲁佐德。

    山鲁佐德面对嗜杀新妻的国王山奴亚,自告奋勇成为新妇。夜中寝榻并不充斥着激情和最终的暴虐,而代以精彩卓绝的故事。有两个说法:一是山鲁佐德在鸡鸣前绝不透露结局,二是她只讲开头和结局,高潮空缺。无论何径,国王在聆听的焦灼中连续千夜不再杀人,以至解悟,立山鲁佐德为后,国内重归宁和。早期叙事类似“正本清源”的习惯里,除了《伊利昂纪》“歌唱吧女神歌唱帕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愤怒”式的、将诗人权能直秉自神的框架,怕不会有框架比《一千零一夜》更宏大了:尘世的生灭与地上王国的和平。

    山鲁佐德叙述的欲望,是与自身性命存续的欲望共轭的;而替代国王的施暴、指向他者的死的欲望的,是对完美故事的渴念。叙事在此变成一张生死的双面牌。若我们再投向别个版本的枝节,山鲁佐德甚至还为山奴亚生下孩子,那纯文字与虚构的权力之外,官能肉体因素亦不缺,简直凑齐了生死爱欲的四角麻将桌。有趣的是,此版即使提到产子也不过寥寥数语,像是深恐属肉身的一角会打灭叙事的幻光。然而不可忽略“生殖/孕育”与“叙述/创作”的天然关联,《会饮》中既是籍此使“可朽的人具有不朽的性质”,又有德里达在Dissémination、hymen等词中把玩的词源游戏。真正的婴儿和繁殖的文本、编织的口语,框外的叙事者更看重的显是后者。

    站在不同版本的两径岔口,前者不断推后的结局代表“延宕”,后者空置的高潮代表“缺席”。二者兼述了语言和欲望的本质。国王山奴亚几可称所有狂热读者的原型、所有“在欲者/贪婪原罪”的大祭司,他以对至佳叙事的欲求横扫了一切现实因素(比如难道不需要睡眠时间?难道再纵逸的感官享受也无法吸引他?比如国内不会有变乱?)触碰想象中整全(wholeness )/高潮的指尖不是一个突起的痉挛高度、不像骤至峰顶旋即收归的音符,它在强力叙事者山鲁佐德的引导下绵延作一根天际线;叙事者又是成了怎样一位挟卷欲望对象随时逃离的神。同样的天际线也曾在对德任的故事感兴趣的英祖头顶闪烁,君王指望驯服自己的欲望、追逐欲望的本体,哪怕只是靠简单一听。

    两位女子在故事中役使的叙述之力还有一个更大的向度,即前文所说这股力所属世界对经验世界的“斧正”。国王山奴亚滥杀,这最直接的暴行已经构成对任一政体/普遍伦理的威胁;英祖因病忘却曾许下的诺言与赐书,疾病质疑了其作为健全人的能力(判断力记忆力等等,一个缺乏状态下可能的“失格”),可能毁弃的诺言动摇了其作为君主的资质(一种不匹配)。她们直面的风险不但与己攸关(山鲁佐德会丧命、成德任会背负偷窃之冤名),且俱在不同层面上动摇了现世的一部分:公正性,城邦/政权的合法性,善恶的尺度等等。因此她们凭借故事来扭转便绝非讲滥了的“文学的现实功用/文道论/文学的劝谕性”等,这些直接作用于表层的东西不必动用“世界”一词。是一种更微妙、更浸润式的影响:即叙事中暗含了一个应然本然的态势。滥杀子民/暴力/背弃/冤狱等等是扭曲后的应然,它们在叙事的应然前要回归本源。这里像有把康德无限简化的味道,但大概不是错觉,它是一个非常简明的作者叙事者&读者听者接受者的通力合作,在一个(不管自主与否)共同认可的伦理下进行的欲望之旅。直到两个世界的欲望开始共振,我们还能隐隐看到一个世界对另一个的侵入——如祘的“年糕风波”。

    中殿亲手做的年糕被和缓翁主有意挑弄后成为可能有伤英祖健康的食物,英祖将选择权交给祘,德任不动声色地提示应劝其勿食。此中似乎没有故事也没有文本的力量,却恰表明了两个世界的对照。祘的世界建立在等级、章程、样本、规则、套式……之上。换成中古的大词,叫礼法,类似词汇还可继续造下去,总之grand narrative的一整套家族相似。是君权父权等宏观权力直接具像化的世界,该世界的语言是套板反应式、偏向纯理论化教条化的语言,这导致祘对人心人情的理解并非对“人的情感”的体验性理解,而是对“情感的范本”的认知化理解(不是说祘无共情力,在苛酷环境下他对人心幽微的体认已到相当地步)。他和德任在面对真正人情的第一反应中,永远有所谓“隔与不隔”之别。成德任的外部世界并不是无森严权力,但经年建筑出的另一空间为她支撑起一个更游动、更贴近的位置:这贴近对世上任一人都普遍生效。所以她懂英祖惜己惧死的心态、懂共通情感中的必然。这就是叙事支持的世界对纯理论/单薄经验世界的校正。类似亚氏《诗学》中对应然&共相的总结。世孙在来自这一世界的德任面前,是近乎天真无力的。

    窗花间的第二种关系是:抵御/抗衡。《一千零一夜》的框型叙事结构后继有人,典例即为薄伽丘《十日谈》。青春少艾的男女们在乡间别墅轮流讲故事,但念及此等春风啼鸟的氛围外头是瘟疫横肆,难免于极端不谐中生出一股接近瑰谲的张力。几个故事中的时空、少男女们相处的时空和纯外界时空完全割裂抛置,叙事统率的疆域是一片Heterotopia(异托邦),语言不仅像护身符、挡住外部灾异的结界,更有几分含混的抵抗力。对比剧中,德任在宫女生活中遭遇不快时,除却与友人倾诉,则立刻乞援于话本故事;稗官小说对全体宫中人尤其是女性恒久不变的强引力,以及德任凭说书本事见宠于上……是因为在“王宫这座很华丽的监狱”(中殿语,彼时已是王大妃)中,这是一个更深广的天地,一个唯一能由下层、由女性所自主结构、且共享的世界。叙事的世界如此平等,它只向想象力、灵瞬及言辞的游弋俯首,权力的沟壑哪怕不能在里头完全弭平,权力的步伐也最大限度地驻于其外了。倾听德任故事的宫人、内命妇乃至君上,共做千古伤心人。德任及(不论阶级的)女性们面临困厄时向这个世界转身,仿佛不只能视作一种逃避与自我转嫁,至少对叙事主体成德任来说,也是一种自觉自知的抗衡。这世界与她的行起坐卧同生,文本本体和生活体验赋予其生殖力,不息的抗衡姿态是游牧式的。德任比祘预估的更不可拘禁,这份自由的保证还不全源于抗争的主观意志,是她的确拥有一个外力难以剥夺的世界。

    假若成德任做一个蓄力最大的弹跳——跳出,我们该说这是超升还是降格?总之,若她真的跳出了那条线,会来到窗花们的第三种关系:吞噬/替换。类似鲍德里亚hyperreal(超真实)的逻辑(理路上当然不完全贴合,暂借类比),叙事所托生的世界把纯经验世界纳入腹中,甚或取而代之,接着比摹仿/替代/仿真更进一步。当代生活诚然已是该过程的超完成态,不过文学史上典例更熟:有堂吉诃德,有女吉诃德阿拉贝拉。建构世界对客观现象界的篡位,可视为一种狄奥尼索斯的欢醉(实践版的Le Plasir du texte)。但成德任不为,或说不能——她的叙事绝大情况下有两个特征:即时性和利他性。前者效果前篇提过(接受者的存在空前明确且影响极其直接);后者,尽管韦恩布斯一向讥嘲那些声称“完全不为读者”的写作根本不存在,德任也不是没有从自己的讲述中获得乐趣,但几乎次次由直达目的驱动的叙事到底还是很罕见的——德任的叙事正属于这一种。剧中最精彩的两次莫过于对阵英祖,又可引入一对主题:叙事与记忆(容后详述)。根据英祖(及众多听众)的反应来调整讲述的内容、节奏、语调,甚至囊括四肢、眼珠的转动、表情牵扯出的纹路,成德任的叙述多出一截表演性。只是表演吗?还有巫祭性质的引诱力、操控力。巫师必得坚信己身魔质和身后所依的世界的存在,同时做其操控范围唯一的局外人。德任不得不入乎其内超乎其外,是深谙叙事之力却不做它奴隶的人。

    本雅明讲,要想使一个故事能深深地嵌入接受者的记忆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摒弃细致的心理分析,做到简洁凝练。这是以故事介入/生成记忆,那以故事反向追缉记忆呢?且看帮英祖“寻回记忆”两段(此处还有个阶段的细小蜕变:德任从讲述他人作品话本故事的“述而不作”真正取得了“创作者”的身份),开头均借环境/气氛切入:“冰块融化的凉气”“潮湿闷热”“烛光的跃动”“壬午年的那天也像今天这样电闪雷鸣”……只有环境,和环境中行动的人。而环境的快速营建,全部诉诸于感官。“融化”的缓慢动态和“烛光”的快速跳动,冰与火,光与暗,触觉、视觉、听觉……这些引信般的五感之综合好比普鲁斯特的小玛德莱娜,味觉漩涡之后沉入逝去的时光,但德任不愧是无师自通本雅明之简凝的叙事者。她不做巧致的精神分析,不揣度,不代入;还明了卢卡奇的“描写”与“叙述”之分,描写亦一语即停,只为了调动。

    眼耳鼻舌身意的全面调动是另一面:欲望的叙事。

    再顺手扯书名,正如勒内•基拉尔有本《欲望几何学》,欲望也有自己的文法。笔者暂不做镜头语言分析(19岁以后有意不弄这块了),拟从纯文本角度谈谈剧中对欲望的叙述/呈现。

    德任与祘彻底相识相认前,“世孙”和“老虎东宫”是两枚空洞的符号。后者已注入些许情感判断的意蕴,但是集体情感(直系下属宫人们)的一部分。祘尚未在德任处取得“人”的位置,常现于原著/剧本台词中的是“听说”“据说”;就连初始祘以兼司书的假身份和德任相交,德任朦胧意动中联系宫中宫外遍传的“花美男”传说,如此种种,统统偏向虚构的产物。欲望对象/意念外指的他人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语言建筑物。宫规中对主君名讳的敬避,使这一命名&身份对应的空缺一直到十分后期才填补上。令现代人难以想见(曾在剧集专组就见到不少类似提问:是bug吗?一直不知道名字?)的是男女主互相不通姓名地恋慕了这样久(自然这里对姓名知晓程度的不对称也是权力的不对称,宫中的标签&位置远大于个体姓名)!而在二人相认的拉锯战里,反复出现的是阻断/遮蔽。例如遥隔的书筵、递交检讨时必撂下的帷幔、和最后关头举起的扇面。世孙的形象被掩住、世孙形象揭露的一刻被推延,我们和德任一道进入了一个过于熟稔的句式,一个欲念增殖的文段(她会否发现自己成为话本中都有的悬念/倒错设置?)。

    同时一种感官的缺位会翻倍强调另一种感官。帷幔与窗纸蒙蔽了视觉,听觉的界域便膨胀了:原著中数次提及东宫“细腻又成熟的玉音”。“身处狭窄的暗间,声音弹到墙壁上便会嗡嗡作响,所以她没有感受出东宫平日特有的娓娓道来的风格。也没有产生东宫每说完一句话时,那种微妙的令人不舍结束的心情”。相似情态可与《史记》里“子见南子”做个对读:“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无形无质,更无实事,夫子持守昭朗无一可诋处,但最悠渺轻薄的意欲就是这点依稀环佩音了。与包法利夫人那架马车狂放的行经路线、不停攀升的速度不同(机械/工具毕竟体外),东方的“欲”是贴身勾勒、无墨迹可循的线条。

    无交谈无动静的关头,遂任触觉做主宰:剧中手的特写不可胜数。茨威格短篇中对赌徒那只诡魅之手的刻画,力证手可做人类的第二颗心。它对外界那么勤敏的感知、那么满溢独立的自我表达冲动,简直像扒去表皮的一堆末梢放在暴风口。《爱华妲夫人》不过由巴塔耶多提供了几种关于“触摸”的激越图景。特写中指尖扯出的衣褶(关系&张力之弦的直接喻体)、指根舒张又无力回缩的抖颤(精神斗争的约略彰示)、沿发肤而下的抚摸(顺应自然肌理的叙情)、临到实体又静止的悬停(默许了欲求对象的自行逃逸&含蓄自抑之后喷薄之前精微平衡的一刹)……而这一切归结到一个象征意涵极重的动作:空中战栗着的一抓一握一拢。那即是欲望的形状。

    风的轨迹在幡的掣动中见出,飞绕马蹄的轻捷蝶翼是花香的现形,同理爱欲也知悉山水画的法则。留白处是最剧烈处,不可见的在场、无限前驱续动涵括了或揽镜自照同义反复、或必求回应的恋人絮语。如同《项狄传》的空白页/全黑页,或《源氏物语》的《云隐》章。光源氏的隐居/逝世如何能落得一个切实可陈的结局呢?整部关于渴慕(不管渴慕的是何者)的文本最好也保留天光云色后的缄默。

    末处正祖深殿独坐,整理宜嫔的遗物,睹物思人固然是东方文学中已近母题(motif)的部分,但迁移如何完成的?(物——人)完全的缺丧与至高的、充溢的在场是一体两面:当祘手捧德任做宫人的衣物时,不再能直触的肢体成为欲望之链上的朽结,一碰化尘,微尘反而弥散了整个空间。正是这实存中的0,破去现时现世成为形而上的+∞,祘被“德任的领域”笼盖了,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德任的存在”:“你原来是这么瘦小”(从前被日常琐碎的表皮掩盖的事实,一个去蔽);和“是我恋慕了这样的你”(自我欲望对象的再认识,“这样的”也是旨丰意远的)。且不谈这里故人故衣对《艳歌行》《诗经》等的回望,剧集综艺受访里有个有意思的细节:祘的扮演者李俊昊说拍这段时因为闻到了宫女服上“宜嫔”平时用的香水,所以入戏哭得更伤心了。

    ——再度现身的感官-欲望叙事。旧衣是对失落的触觉的一种外壳般指涉,“醉拍春衫惜旧香”的旧香属嗅觉,过剩的嗅觉作为对不满的触/视觉的弥补,第无数次拟构了对象,使第四堵墙内外/生死之间的欲望的浪潮得以接续推进。相似情形亦存于汉武帝和李夫人间:李夫人去后武帝未能忘怀,《汉武内传》《拾遗记》《述异记》中皆载有月氏进香(其名返魂、振灵、马精等等不一而足),帝王焚香招魂,唯见夫人帘间动荡的幽影。“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超兮西征,屑兮不见。浸淫惝恍,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不见、无音”是感官/实体的空乏,“流波、在心”是欲望的恒在,故依旧要“西征”。又念及李夫人死前绝不向武帝转过脸去,此为洞悉了欲望的真质。她将自己化作一个永不降临、永不可固定把玩掌中的峰值,剔除“人”质,成“欲”本身,李夫人要是提笔开口,讲故事应该也不赖。

    我无意过度放大“叙事”和“建构的世界”为德任供给的东西,因为这在结构性的铁的逻辑面前像一种太轻的文化想象。语言堆砌的乐天可导向致命的无知。德任于祘,是像东宫书库壁画上的蝴蝶对猫,是月上姮娥对凡间君王,她拥有的比祘最后愿意设想、能设想的确实都还要多得多。设若这算一份胜利的话,又是何其惨痛的胜利。最终仍是被定格摄取去了同一幅画中、从绝对美的领域走向实在界的大荒漠,共在乃至归属。德任的每次抉择都蕴藏多份,不同份在不同世界(三朵窗花)中的投影也不同,祘是在最后的最后才学会了另一个世界的选择:选择与你一同的这个瞬间。延宕在此终止,欲者对被欲者最后的一扑,结束了那状态——惯例借个书名:《在期待之中》。只要“在欲”,便永在期待之中。而薇依还讲过,爱是一种方向而非精神状态(即便她语境里的爱与纯粹爱欲无涉)为何祘选择的瞬间成为永恒?这是一个收摄了二人过去、爆破了二人未来(隐喻的“死”,此世时间已结束)的瞬间,个人弥赛亚已莅临,线性编年时间也退场了。作为叙事主体/欲望客体都画上句点,叙事的欲望和欲望的叙事自啮其尾,在圆环中坍缩。

     7 ) 完全中了“芳心纵火犯”李俊昊的毒

    完全是中了“芳心纵火犯”李俊昊的毒。

    清醒自知,厚积薄发,自律上进的小哥哥,就是肉眼可见的蜕变成迷人的味道。

    男女主同框的时候,就是一本正经的古装偶像剧。

    其他时候,也还是认真搞事业,搞权谋的正剧风,一开始觉得很多剧情很扯,后来发现,编剧反而非常尊重史料,让人想不通的桥段,反而真的是历史。

    比如,宫里抓老虎。

    比较稀奇新颖的点,就是编剧接着非主流的女主角,一个东宫宫女的视角,阐述了很多真的有思考意义,有人文关怀的话。

    哪怕是娱乐,也该给观众传递正能量。

    王世子吃错,质问女主为何要和宫女们都爱慕的自己的近侍男二号亲亲我我,女主则反击,为什么不去问责调笑,调戏宫女的高高在上的官,反而来指责没有能力拒绝和反抗的小小宫女?

    受害者有罪论的反思,也可以巧妙融入打情骂俏。

    还有就是万万没想到,男二号,不按常理出牌,拿了女二号的剧本。

    所以综上,会追完的。

    长评应该会认真写一下。

    上半年2PM回归的时候,又是一次二代团的内卷。

    颜控的我十年前非常喜欢nichkhun,但也记得李俊昊,他跳舞唱歌都很努力很棒,但存在感确实不高,又不是综艺人,艺能感也一般。那年的强心脏上,他说自己苦练空翻做AAA的ending,结果只上热搜一天,就被撕泽演给盖过去了。

    姜虎东说,人生是有季节的,属于他的季节总会来到。小哥哥还半玩笑半当真地喊着,属于他的季节何时来?然后来了两个转体空翻。

    就这次回归,还有他之前电视剧《金科长》《自白》,还有佛系自律的《我独自生活》,越来越喜欢他了。也越来越迷人了。

    人生真的是长跑,时间的复利会成倍回馈的。

    还是相信天道酬勤。

     短评

    把女性追求独立却又在面对爱时选择牺牲的矛盾展现的非常好,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其实也是千年文化来身为女性的悲剧。真把一部小言拍出了深意。最喜欢16集最后两个人的那场对手戏。女主问男主有想过他如果不是君王两个人会如何吗?男主回答从未想过。 女主笑,说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男主抚摸她的鬓角,笑说宫女很适合她。 女主也笑,说男主的确也适合做君主。(女主的这几个笑都包含了极为复杂的情感 有对男主的爱意 也有无尽的悲凉和说不出口的委屈 )男主一生不会懂得女主为她放弃了什么,不会懂得为什么女主会思考这个问题,就像他自己所说从未想过。从未想过不是君主,从未想过女主想成为五品尚书宫女的梦想远比他觉得好的娘娘更为珍贵,因为那是一个女性的独立意志,不依附这个男权社会而存在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意志。

    6分钟前
    • Yol
    • 推荐

    整体制作 男主都很在线。女主儿童非常灵气,长大了李世荣的表情让我觉得她不适合演这种角色啊 僵硬 夸张 出戏….

    9分钟前
    • 琴心三叠
    • 还行

    古装韩剧一定要从小时候结缘开始,然后长大了见面不识,然后隐瞒身份,安通心意,解开年少相识之谜,更进一步。

    13分钟前
    • 保小罗
    • 力荐

    祘掐着德任脖子说你是我的的时候 我真的又爽又难过 这沉重的无法抗拒的 来自君王的爱 哎

    17分钟前
    • momo
    • 力荐

    《蓝色生死恋》之后哭得最多的一部剧。李俊昊的演技和绿衣服配蓝边儿真的太棒了。世荣妹妹少时演《九岁人生》今朝宫女扮相依然是少女模样。喜欢德仁做事情的完成度,每一件都做好,同侪中有刺客,最后女主还是去探视作别;即使再厌恶洪德老,离别时也为此前对他的恶语而道歉。也喜欢公主的养子要帮公主续命,给她请安的作别时刻

    18分钟前
    • 羊羊羊
    • 力荐

    俊昊真的好适合古装

    19分钟前
    • 啊啊啊啊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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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结局感到某种欣慰,没有happyending的完整结束。既不是爱情剧,也不是宫廷剧,是部想要聊聊女人这一生的剧。看得百感交集,女性是感情丰富的但更应该是爱惜自己的,好的爱情既有命中注定也有努力争取,女主终其一生都没有吐口表达自己真实的感情,算是编剧借角色寄予的一点小倔强、小任性吧。绝对的女性剧,但男主刻画的也相当不错

    24分钟前
    • 莎翁笔下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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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两集来说挺不错,不过小演员的表现会更亮眼些,成年女主的牙过于抢镜了,李俊昊的古装扮相好看,希望后面剧情不要拉胯。

    28分钟前
    • 阿拉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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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真实的历史改编所以看着会更有感觉。以及,你不得不感叹男主演技有点东西

    31分钟前
    • 戈德里克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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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韩国人在电视剧这件事上真的是牛逼。明明就是一个霸总言情剧,愣是拍出帝王之爱的无可奈何、历史洪流不可逆转、虽然我爱你,但是我的生命不能只有爱情,我自己才是自己的核心…最后套娃的结局真的展示了编剧的技术,在不能更改历史走向的前提下又要给观众一丝希望,设计的巧妙又新颖。求求了国产剧能不能提高提高标准,别男女主一见面之后这辈子就只有恋爱了啥都不考虑了。

    36分钟前
    • 南瓜苦瓜大列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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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剧配拿八分以上?

    37分钟前
    • 就enmm吃个瓜
    • 很差

    拥月后最好看的古偶韩剧了,男主居然是爱豆出身,这演技绝了,女主更适合后期隐忍悲伤的设定,英祖的老演员演技更是弥补了韩国小儿科宫斗的单薄,老爷子男主一飙戏氛围感瞬间厚重。

    38分钟前
    • mоm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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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16集不忍心再看。绝对精妙又绝对深刻的史剧作品,几乎是近一年的韩剧最佳了。自由的灵魂与禁锢的宫廷,爱自己的本能和爱他人的必然,这简直是现代婚姻缩影。

    39分钟前
    • Donu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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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人能把一个小言拍出儒家古典悲剧的感觉,就好像《思悼》里那种草木皆为我洒泪的荒谬和悲怆感,服气。

    42分钟前
    • Yinanaa
    • 还行

    德任用尽一生来诠释: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47分钟前
    • Phylli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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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俊昊不容易啊,从偶像一步步走到今天,演技发挥地更好了,就是和女主不太搭的感觉,女主脸型怎么越来越不对称了

    52分钟前
    • 爱玫瑰的橄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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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演员都很好,长大后女主的牙太醒目了,世孙还行,不过看一集就能知道后续剧情有点无趣

    56分钟前
    • 无聊
    • 还行

    李俊昊 真的有点东西

    59分钟前
    • alanssy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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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是《步步惊心》的内核啊。“我珍视邸下,但我更珍视自己。”这样的女性独立价值观无论何时都令人动容。夸夸李俊昊的优秀演技,夸夸李仙姬的倾情献唱,还要夸夸编剧对结尾的处理。人生哪有永远的快乐永远的悲伤,人生却有永远的瞬间。

    1小时前
    • 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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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动我的有两个镜头,一个是成为宜嫔的德任向还是宫女的自己挥手告别;另一个是李祘庄周梦蝶没有选择往外走而是选择和德任待在庭院

    1小时前
    • Leung_Funf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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